百年幸福（二）

作者：追星破月

三．秘密花园

天宫还是那么冷清，我离开的100年前就好像昨天一样。我在师父的书房里找到了他，他还是那么喜欢研究儒学。
我向师父报告了在人间的许多事情，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他关于印记的事。师父一愣，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我们跟他去一个地方。

眼前是一片葱绿，各种花草开很茂盛，其中有个池塘里还有几条小鱼在欢快地畅游――我知道这个花园是天宫的禁地。
“师父？”我很奇怪师父为什么带我们来这。
师父缓缓道：“你的母亲是我师妹，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在一次门派比武中，她认识了你父亲――大唐首席，一个人。他们相爱了。但自古人仙不同道，他们的结合是所有人都反对的，甚至，玉皇大帝还在这个他们举行婚礼的花园里下了诅咒。”
“师父，怎么会？”一下子知道这些事，我真接受不了。
“是的，但这些都没吓退你的父母亲，反尔使他们更加相爱。婚后没多久，你哥哥出生了，他们过得很幸福，后来还有了你。”
“哥哥？”
“对，你的哥哥。但在你500岁时，就在这个花园里，发生了件很悲哀的事。”“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来，进来吧。”师父将我们引进花园，到了池塘边。
“你看，还记得这种草吗？它叫三叶草。”
师父指着一种小草，纤细的茎，但很挺硬，叶子是三瓣的。
“三叶草？”若悠快步上前，仔细端详那草：“我听母亲讲过，这种草中
有一种是四叶的，得到他的人就能得到幸福，但千年难得一见……”
“四叶草？幸福？”眼前的三叶草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绿，我的头开始没来由地钻心地痛。我不得不抱着头蹲下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听见伙伴们关切的声音，但也越来越模糊。

我闭上眼睛，许多画面飞快地在我脑海里闪过――
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在这个花园里玩耍。
“小妹，很晚了，回家吧~~”男孩说。
“不嘛哥，再玩一会啊~~”女孩还在草丛里左蹦右跳。
“咦？锐哥哥，你看”，她突然说，“这一簇小草都是三叶的，只有这棵小草，是四叶的啊！~”
男孩跳了过来，“四叶草？小妹，这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草啊！~”男孩可惊喜了。
“真的吗？好棒！好棒！”女孩拍起小手来。
“小妹，你等着啊~~我摘给你！”
“哥――别――”女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晚了，哥已经摘下了那棵草。
于是突然天昏地暗，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池塘里钻了出来。
“哥――”我已经明白了，那个女孩就是小时的我――我的头又狠狠地痛了一下，随着回忆中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我也不禁大声地叫了出来：“哥――”

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打湿了我的脸。“然后呢？我哥被魔兽杀了？”我挣扎着起身，问师父。
师父已经明白我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你哥被魔兽附身了……然后这个花园就被封为天宫禁地。”
“然后我的父母亲舍生命于不顾，与哥同归于尽？”哼~真是天意弄人。
“对，但现在魔兽又复活了，而且，恐怕这是世界万年来的一大浩劫！”
怎么会这样！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敢去想……

“师父！”大师哥气喘吁吁地跑来，“这次去的十二门派精英又全军覆没，皇帝召集十二门派掌门去人间长安商量对策。”
“唉~~师父无奈地叹息，“你先回去，说我这几天马上动身。”

“李靖师伯，我们想这几天就前往北俱去试一试，不知她能不能去？”子龙他们一直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听到大师哥的消息，问师父。
师父无奈地摇摇头，悄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大家。

命运――难道这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命运？我不服！我要面对现实！我要去改变！
“师父，还有没有办法救我哥？”
师父的声音有些绝望：“惟一的办法是杀死魔兽，但现在魔兽力量大增，就算能杀死魔兽，你哥也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活下来……我一直没把这些事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不要活在不幸家庭的阴影中呀~~可~哎~没想到魔兽会复活。”
“对不起，师父，只要哥有复活的一线希望，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北俱！”
师父看着我，喃喃说：“师妹啊，恐怕我不能如你所愿了。”
然后他对我说：“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几位客人先去休息吧。”师父又转身对子龙他们说。


覆随云烟（外一篇）

师父带我去的是一所天宫普通的宅子，四周清静，庭院里一池碧水，几枝竹子随意地间生在一个小亭旁――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父？这？”
“这是你生命最初500年的地方啊！”
这儿……怪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这么都那么熟悉――我步子缓慢地轻轻踏在故土上，抚摸过每一棵植物，每一根柱子，那些美好的片段都呈现在我面前――心在流泪――回忆是又幸福又痛苦的东西――那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啊……

“这间是你父母的房间，我就不进去了~~~在亭子等你。”师父眉宇间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我抬头，见“云烟居”三个字。推门进去，一种淡淡的柠檬草香弥漫出来，是母亲――这是母亲特有的味道。
屋子里很干净，只有薄薄的一层尘土，显然，是有人经常在打扫，会是谁呢？

在母亲的梳妆台前，我仿佛看见了母亲的面容――她的微笑，倾国倾城。我不忍地斜过头去，却看见了母亲最心爱的琴――幻烟琴。于是，猛然忆起小时候母亲最喜欢弹的曲子――《覆随云烟》。那个时候母亲就教我弹奏过，这曲中的每一个音调我都记忆忧新。
于是，我小心地在琴前做下，开始凭记忆弹《覆随云烟》――婉如清扬的琴声在耳边越过――父亲名叫覆云，母亲叫随烟，这是他们一起作的曲，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心曲……
当弹到“5”这个颤音的时候，左手是要不断轻轻按左边的琴弦的，但按的时候，手不知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琴尾有个小盒子弹了出来。我停下来，发现盒子里有一本精致的小本子，是母亲的日记。
“母亲，这是您留个我的吗？我可以看吗？”我惊喜地拿起小本子，刚这么想，一阵风吹来，把日记翻了开来。“您同意了？”
于是我开始一页页细读母亲当年的思想感情。


随烟日记：

“……这次门派比武大会是由首席李靖师哥和我带领出面参战的。今天两场淘汰赛下来，我们赢得很顺利，明天要和大唐官府比武，我的把握不是很大。偏偏晚上师哥有事又回天宫去了，不知道他明天比武前能不能赶回来……”

“……比武的实间已经到了，可师哥还没回来，大唐的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在擂台上挑衅，‘咦？天宫不会没人了吧！哈哈~~’我一冲动，跳上了擂台。‘看来天宫真的没人了，连这样的人小妹妹也被推了上来’。‘少废话，来吧！’也许是对方开始比较轻敌，几回合后，他就被打下了擂台。‘呵~大唐的横扫也不过如此啊~’我最看不惯没什么本事就来擂台丢人现眼的人。突然一个一袭白衣书生模样的人走上擂台。‘本人大唐首席覆云，请教天宫绝技。’他的眼里只有友善，一柄湛卢透着正气。我有些心虚，我的力量是绝不能对付大唐首席的，但现在这种情形，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天宫随烟，请教大唐绝技’。天神护体提自己灵力――错乱，封不住他――他后发制人后用了横扫，但似乎手下留情了些，我只受了轻伤――我的五雷可不留情，好像把他伤得很重，我竟有些不忍……几十回合后，我们还没分出胜负（他一直有意让我）。一柱香快烧完了――比赛要结束了。一锤后，裁判宣布我们平手，一同为这次大赛的赢家……傍晚，我和师哥去程府向他致谢，他却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他知道天宫首席不在，不想乘人之危，而且他和他师父都不是追求名利的人。‘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我说。‘真的那么看的起我，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他带着孩子气坏坏地笑。‘当然了~~’我和师哥齐声道。……”

“……比武大赛后就不那么匆忙了，我和师哥决定在人间玩些时候再回天宫――于是覆云就成了我们的免费向导。但师哥还是挺忙，许多事情都要他应酬，我这个闲人就每天逍遥地跟覆云到处去游玩……”

“……今天覆云带我去了方寸山，这里的景色比天宫还要像仙境……我问覆云，你是首席，门派没事吗？‘早向师父辞职了~~我一点也不想当首席，多麻烦啊~~’‘啊？为什么啊？’‘因为要陪你玩啊’他半开玩笑。我无语……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爱上他了，怎么办？……‘你怎么了？恩？~~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覆云拉起我的手就跑。气喘吁吁地我们来到了国境树林边的一个池塘，天已经快黑了。‘这个池塘叫萤火虫池塘，’他示意我随他在一块岩石上坐下，‘等下天黑了就会有很多萤火虫出现的，闪着金光……’‘真的吗？’好期待啊！‘对，关于这里的萤火虫，还有一个传说呢~~~’‘恩？’‘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有好久没下雨了，大地干涸，只有萤火虫池塘还有一些水。于是人们决定把池塘里的水引来用~~~这时，有个女孩拦住去开凿的人们，坚决不同意用池里的水，因为如果池塘没有水，居住在池里的萤火虫就都会死去……’‘然后呢？’‘但人们没有一个支持她的，就在人们要开凿池塘的时候，萤火虫成群地飞了出来，把这个女孩包围了起来，然后带她缓缓上升，化作了一只蓝色的萤火虫……她往高空飞去，没多久，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人们在雨中欢呼……从此，这里的人们就说蓝色的萤火虫能给人带来幸福……’‘幸福的蓝色萤火虫？’‘恩，幸福的蓝色萤火虫……你看，是萤火虫！’我往池塘看去，只见好多好多的萤火虫在飞，它们闪着金光，深蓝的夜因为有了这些萤火虫而变得明亮……‘可是我找不到蓝色的萤火虫给你……’覆云突然说。我转过头去，在覆云的眸子里看到了金色萤火虫，‘覆云，谢谢你……’――前所未有的感动。就这样，我们在萤火虫池塘边看了好久好久萤火虫，也许是2小时，也许是3小时，或许更久……我真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坐下去，真的，好幸福的感觉，我想，覆云就是我的蓝色萤火虫……”

“……覆云带我来到女儿村，在那棵许愿树下，他终于对我说：‘我爱你。’‘……’‘烟儿……’‘你知道这三个字，对你，对我，有多沉重吗？’‘我知道，但我还是――爱你啊！’覆云抓着我的两肩，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却不敢看他，我怕陷入他眼里的温柔……”

“……‘师哥，如果一个人和一个仙相恋，会怎么样？’‘覆云向你表白了吧。’‘啊？~~师哥，你怎么知道……’‘如果你觉得幸福，如果你爱他……我~支持你――一生要遇到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不容易……你要好好把握。’我分明看到师哥眼里闪过那种叫泪的液体。‘对不起，师哥。’我很早就知道师哥对我的感情（虽然他从没说过那种话，但有个人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没感觉呢！），但我一直以来都只把他当哥哥……‘你幸福，我快乐。’师哥像在自言自语地说。从小到大，师哥什么都帮着我，现在，在情感上，他也深藏着自己的感情，支持我的选择……”

“……我和覆云终于结婚了――虽然遭到仙族和人族的一致反对――但我们相信，只要我们有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婚礼是在天宫一个隐蔽的花园里举行的，除了我们只有月老（师哥本来要来，也被我劝走了）……”

“……我们把我原来天宫的住处改建了一下，就叫‘云烟居’，我喜欢这种算是隐居生活的生活方式……”

“……我们一起作了曲《覆随云烟》，我常常会用幻烟琴弹奏，覆云就会像个小孩那样专注地看我弹……”

“……我做妈妈了，是一个男孩，我们给他取名叫‘轲锐’……”

“……一个女孩又降临在我们家，我相信我们会生活地很幸福，一直到我们俩老去……”

“……天有不测风云，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突然想起了萤火虫――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我和覆云决定去服魔，为了整个世界，我们得大义灭亲，我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惟一放心不下的是我们的小女儿，她才500岁啊。师哥安慰我说会很好地照料她。‘谢谢你，师哥。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你不要让她知道她的身世。’‘恩，’师哥重重地点头，‘烟儿，你能不能不去……’我流泪，毅然摇摇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天宫，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覆云在不远处等我……”


我含泪合上了母亲的日记。
母亲，你现在和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紧紧地抱着这本小小的日记。我想，母亲这一生应该是幸福的，她遇见了父亲，并和她最爱的人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的自由生活，就算最后是死亡，他们也在一起，他们应该能微笑着一起逝去吧……

我走到庭院里，看见师父在亭子里沉思。
“师父！”
“恩？回来拉~~”
“师父，您常来这儿打扫吗？”
“对，每半年，我就叫人打扫一次，自己也来看看。”
“师父……我知道您很爱我母亲，但当年您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您从没恨过我父母吗？”
“爱一个人，时时刻刻，哪怕她在别人怀抱里，如果爱只是为了得到，得不到就憎恨，这种‘爱’，实在太浅薄了。”

我明白了……
你幸福，我快乐。当年，师父就这样对母亲说过。
原来，爱，也可以爱得这样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