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来到这个游戏的第六天晚上,我和一个被迫穿越来的小伙伴坐在月宫里看星星。喜欢看星星大概是我失忆前的习惯。什么都毁灭不了它,所以它是永恒,而我们,有起点,有终点,脆弱,没有永远。游戏里的星空比外面好看。
晚上游戏里热闹非凡,我好奇道:“你现在是玩家还是什么的?”
她想了想回道:“好像什么都不是,不能和玩家对话,也不能和NPC对话。”
比我还不如。
我一直相信,事出,有因。我们肯定有某种关系。所以我划拉划拉地上的树枝,假装不那么刻意地问:“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好吧,我不太会说话。
她又笑了,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嗯,今天下午见过。”
她不想回答,我们一定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月宫一直坐到大半夜。我第一次发现游戏里还会有风。深夜的风是没有声音的,草也伏贴地倒在地上。月光很黯,所以更安静。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头顶数以万计的星云吞噬,然后它们再把那些声音丢到茫茫宇宙中去,那是淹没一切的地方,一个人无法流泪的地方。
她终于提议要回去,我还以为她有什么少女情怀准备在月宫这种万年长夜的地方等日出。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我能听到她心脏鼓动的声音。她走路很浅,我很少听到踩在草上发出的簌簌的声音。
星空是只有你看向它是才会觉得它很亮的,走路时要看路,就觉得黑。月宫风景虽好可路崎岖不平,大概是人们说的月球的背面坑坑洼洼像长了毛的蛋糕。
她忽然惊呼了一声,大概是被石头绊到。我下意识的伸手拉她,然而实在太黑,不巧拽到了她的头发。
我猜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们摸黑坐下来休息,她忽然把手伸过来,碰到了我的鼻子,我猜她可能是想报复地拽我头发,于是我把头倾了过去。我这样的暖男真是少见。
黑暗中我听到她鼻翼中短促地扇动了一下,估摸着是被逗乐了。
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出去了。
Part6.
其实出来了也没什么地方好转的,我们在长寿郊外的海边歇着。天还没亮,海面和背后的树林都阴沉沉的,潮水刷拉刷拉地拍击着沙滩。不知道这海里有没有鱼,透过星空的反光看着我们。
黑暗中,周一的指节无意识地在我们依靠着的那块表面平坦的大石头上磕着,节奏欢快,而且熟悉。打鼓一般,敲得我脑袋发痛。
似乎有人也喜欢这么敲。
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试着闭上双眼去想,然而刚一合眼,巨大的嘈杂声就扑了过来,它们来自于我的记忆,在我脑海中轰隆作响,朋友的交谈,汽车的声音,菜场的吆喝,广场舞,爆炸声,此路不通。
周一还在敲。我问她:“你为啥会点我对话啊?”足足一个小时啊!
她不敲了。有一阵细微的摩挲声,这声音我熟悉,每当我思考的时候,我都会无意识地摩挲耳垂。
然后她说:“你,像我的一个,很重要的人。名字,一样。”
话断断续续的,没有之前气定神闲的语调,她在颤抖,她害怕了。
我想自己大概过分了,捅破了她费力粘起的窗户纸。然而我还是没忍住,继续问:“那个故人呢,还在吗?”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感觉到了她注视着我。
当时,我好像入了魔一样非要问一个结果。我明白她不想我问,可我停不住。
那是我们在游戏里说的最后一段话。
“那个故人呢,还在吗?”
“还在。”
“在外面?”
“在这里。”
而我,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突兀传来蝉的声音,替这尴尬的沉默解了围。只是这个季节,蝉的叫声难免凄厉。然后我昏了过去。等醒来,却发现我已经回到了游戏外的世界。
她看着我,微笑道:“勿,喝水吗?”我摇摇头。不渴,不饿。就像在游戏里一样。她无事可做,去了客厅。我也没事,陪她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新闻。人生啊,就是这样的平稳舒坦。
正看到**的老脸,楼下就传来很响的敲门声,我起身要下楼去开门,她忽然拽住了我。我有点无奈,只好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头,她手慢慢地松了。
来者是个二十三四小男生,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这老头,气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