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你不知道的事
一、你看不见,也听不见,我的名字叫做龙。
女儿国的月亮并不见得特别的圆,二师兄又一如以往常地呆看着残月,孙猴子也跟着举头遥望,看了半响终于感慨地说,呆子,它好像一根香蕉啊!
真是只从来没有情爱的猴子!师父慨叹一声,转而温柔地对怀中人道,国主妹妹,咱俩唠到哪呢?
御弟哥哥,此去西行万里,路途寂寞,你的包袱里都带了些啥啊?
变身卡,临时符,一组小红,一组小蓝,数个五龙,若干九转,大量金香......师父娓娓道来,女儿国主一面温柔。
哥哥,你的那匹驮药驴长得很俊啊!
妹妹,那不是驴,那是马。
神马都是浮云,当他们花前月下,是不会注意到我已仰望星空,泪流满面。要我怎样告诉你,我虽然背药,但我不是马,更不是驴。昔日是翻江倒海、海中蛟虬,只是这一些你看不见,也听不见一些的曾经,早已没有人去记起。
我的名字叫做龙。
二、佛前许了数十年,落得如此境地
我来到龙宫已近百年,但从来没有开心过。我不断追忆逝去的似水年华,能够回忆起来的曾经是不会随着年复一年而冲淡去的。
在人间的时候,有个很爱我的夫君,我叫他过儿,他叫我姑姑,后人叫他为杨过。
我只能偶尔去怀念了,为了忘却而去怀念。是的,你们猜到了我是谁。关于我的前世今生,后来有个文人将我们的故事,写成了一本叫《神雕侠侣》的传奇。
过儿驾鹤西去的那刻,我纵身投入了百花河。不望同日而生,只求并日而亡。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致身于水晶宫中。人间的武力对着仙家的法术有如儿戏,数十年修为的玉女剑法,只换来老龙**抬手三指。一指剑已落,二指身无力,三指内力失。
今夜,水晶宫张灯结彩,为的是五龙夺冠。他日三界,主宰众生,非我龙族,舍我其谁!龙王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上座的如来眉头紧锁,玉帝面如焦黑,众神低头不语,唯有龙族引劲长吟。
当晚的高潮之一是,我作为****的准儿媳妇,在主婚人皇母娘娘问我愿不愿意和三太子结**之好的时候,我坚定地回答,不愿意,打死我也不愿意。
我并没有死去,我像礼物一样被送作***的填房。我知到,他们想看我的笑话,都在竞猜我以后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我腹中开始鼓起的时候,我的恨并没有因而减小。如果不是那一个如幻如真的梦,我早已连同腹中之子灰飞烟灭。
在梦中,佛祖拈花微笑,我问佛,我在你面前许了数十年,为何现在落得如此境地。佛说,众生皆有缘,你腹中孩儿,能为你了结颠复龙族心愿。我赠你一法宝,你的所有的恨和怒,都会由它去记载,当怒气积到一定的程度,自有罗汉金钟助你抗龙。
醒来的时候,我的心中仿佛有座无形的塔。乾坤玄火,怒恨难忘。
后来我才知道,得到法宝的我不是第一个人,更不是最后一个人。每一个立意屠龙的勇士,都会架起这愤怒之塔。
我的名字叫龙儿。
三、对不起,我是个卧底。
龙宫是没有眼泪的。强者没有眼泪,弱者不配怜悯。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教我不能流泪。不知什么原因,我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到传说中的爱,我知道,妈妈一直不喜欢我。
如果你的孩子是一只龙头龟身的怪物,相信你也对他没有爱。
我问过妈妈,我是龙族吗?妈妈说,龙虾永远也只是虾,不会是龙,你也一样。
龙宫里的表兄弟们都叫我***,为的是我的父亲是只龟。但我不相信我的父亲真的是龟,因为他最爱看的电影是无间道。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见到他念着那一句台词,久久不能自拨。
自小母亲就只会教我恨,恨一切法术,恨一切的龙。我不明白母亲作为小龙女也应属于龙族的一员,何以有这么深的切肤之痛。
在我成年的前夜,在我即将按照传统离开水晶宫独立谋生的时候,父亲教了我一招法术防御。我问父亲何以将这种龙宫禁术教我的时候,父亲自豪地说:
对不起,我是个卧底。
离开龙宫后,在如来的指引下,我潜心修佛,并常与化生寺的朋友们为伴,他们给我血的补给,我帮他们顶着龙卷雨击。
说到这里,你们都猜到我是谁!
我的名字叫龙龟
四、什么是恋?
唯一的那次流泪,是哥哥敏天对我说,精卫在海边被浪卷走的时候。
你恋上了她,可惜,你发现得太迟了,哥哥感慨地说。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喜欢带着哮天犬追着她跑,然后看着她哭,再把她抱进怀中哈哈大笑。只是这一幕,在精卫离开的那一刻,已骤然而停。
我问伯父玉皇大帝,什么是恋?
“恋”是个很纠结的情感,它的上半部取自“变态”的“变”,下半部取自“变态”的“态”。玉帝思索良久,才说了这些我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你不直说嫦娥的事不就完了,皇母娘娘在旁叽讽道。
我顿悟。
天蓬大哥曾是天界公认最帅的神仙,天界粉丝女仙无数。可在一个月圆晚上,以调戏嫦娥之名,被贬为一头只知吃喝的猪。伯父得不到他的恋,他的恨如此委婉转向旁人;我也失去了我的恋,我将恨定格于管海的龙神。
龙也位列仙班,我与龙为敌,自然就不能再在仙界混下去。我投身魔界的时候,大哥敏天对我反复地劝说。兄弟,你想清楚没有,天下仙术,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你此番投身魔界,前路难测啊。
我拒绝了大哥好意,投身魔道。开始时的确混得不怎样,后来玉皇见状,偷偷地递了个纸条给我:还是去找如来谈谈吧。
不知何故很顺利地见到如来,他问,何故要给你伏魔天书?伏龙。我简单直接地回答。如来思索一会,便了我所愿。
自此,我以雷霆万均之势,成为踏雷尊者。若干界武神坛后,我的身影代替了那些龙。
我的名字叫魔天。
五、生有八苦
我的眼泪,早已在剃度前流光。
我是化生寺的主持。青灯古佛,晨钟暮鼓,这样的生活我已过了数十年。很多事情早已忘记,却又有一些事情,总是不能忘记。
常常做着同一个梦,她又坐在我的身边,手拿着小黄花,唱着那些花儿。简单安静的生活其实不幸福,所以我只拥抱刹那。绵延持久的感觉根本不快乐,所以我只信仰瞬间。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在那个炎热的午后,她踩着一朵彩云,突然地出现在我身边。她说她叫精卫,来自遥远的天边,她不爱循规蹈距的生活,只喜欢自由自在的歌唱。
没有任何原因,我已把她爱上。而她也曾轻轻地说,她喜欢和我无拘无束地在一起,而很害怕在家。我问为什么,她说家里有一个哥哥,喜欢带着一只黑狗来追着她吼。
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当我们带着黄花坐着车,吃着火锅唱着歌,一个巨浪把她卷走了。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蕴炽盛。谁知此中真意,当拈花微笑,且莫思量。我知到凡人无法找龙族报仇,我归依佛,把那一段刻骨的往事,每一天都在佛前诉说三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将油尽灯枯的时候,佛终许我以慈悲。
弟子空渡问我有什么话儿留下,我说,让众弟子都带着慈悲上路吧。
我的名字叫法明。
六、两个选择,却是一个结局。
在龙族前,我从来不敢留泪,为的是,我们整个龙族都在流泪。
我最美好的记忆,是停留在七联武神坛比武决赛的那个晚上。那时,八龙齐吟,五龙问鼎,问天下主宰,舍我其谁。我们以为各自得道飞升,谁知却是苦海沉沦。
很多事情总是来得莫名其妙,老朋友唐皇梦中屠龙,效忠多年的老丞相竟然是卧底,玉帝老头的宝贝女儿海边失踪......这都是那跟那啊,咱们东方的神管不了西方的海,它们管海的叫波塞冬,和我们龙族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这些年来的三界改革,我们龙族总是马不停蹄的错过,如来轻而易举的辜负,众仙不知不觉的陌路。从第一门派,到最终的背药龙,我们坠落得如此干脆。
这次出神入化大会前,我提着礼物私访如来,不求再次闻达于诸仙,只希望能重归仙位。送礼是门学问,如来见了秘制牛肉干,壮腰健肾丸这些礼物时,笑得意味深长。龙王老弟啊,在这个暴力的时代,你们去打蓝吧。
你给了我两个选择,却是一个结局。
生活是一朵千瓣莲花,既然拒绝绽放,那么也就同时拒绝了枯萎和零落。我在龙族会议上数度哽咽,我们还为着过去透支着末来。
我的名字叫**。
七、不是故事的结局不够好,而是我们对故事的要求过多
眼泪是个什么玩儿?
我在菩提树下进行个人演唱会的时候,二号粉丝金禅子竟打起瞌睡。
提问是一门艺术和学问,就如小时候课堂睡觉,老师最喜欢就是把你叫醒以后发问,之后静静地看着你出丑,再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
我以为这一些潜规则,金禅子同学会懂的。
眼泪就是小龙女嫁给了***,大唐得到了干将,化生等来了慈悲,瓶子卡被更改,愤怒塔人人有份......
还没等他说完,我一脚就将金禅子踢到人间当宝宝了。我勒个去,看你敢拆我台,不受尽八十一难你不要滚回来。众弟子一脸谔然,我谈定地道,没事,就当是放一回妖吧。
作为我的忠实拥护者,金禅子你应该知道,五龙夺冠是一段我不愿提起的往事。
策划着世间一切,我一直强调门派平衡,各施所职。可当那次八龙一起出现在决赛舞台上的时候,就犹如被现实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我坐在主席台看外望去,玉帝一脸苦笑,众仙家各自入定,反倒是那些小龙们,个个兴高彩烈。
唐皇冷笑一声道:热闹是他们的,我们什么也没有。不如以后就叫龙宫西游吧。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着手改变这一个事实。龙龟、慈悲、伏魔天书、乾坤玄火塔这一些东西,都是打着怜悯众生的名义投放三界,它们是必然出现的,只是眼泪是一个所谓的借口。但是这一些事情,我无法也不能和众生说明。
不是故事的结局不够好,而是我们对故事的要求过多!
我的名字叫如来。
八、路在何方
每当我想吃肉的时候,我就不自禁地留下泪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爱上吃草了。以前吃肉喝酒的年代早已远去,现在我只是一匹背药的龙马,让人骑在身上任意驱赶。
取经的路上,我是最佳第六人。四个正选外加一个自由人的满天神佛,就回回相似地解决种种磨难。我早习以为常,从我吃掉了白马的时候,悲剧已然注定,就等细细品尝。
晚饭的时候,师父抱怨道饭菜淡然无味,老沙见状,就吩咐我去打些酱油回来。打酱油是门学问技术活,它需要你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
悟净啊,马跑去那儿了。师父,它不是在打酱油,就是在往反打酱油的路上。哦,真难为它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夜阑人静时,孙猴子问二师兄取完经后有什么打算,二师兄想了好久,说可能会回高老庄继续当女婿,而沙僧则望着流沙河追忆逝水年华。师父问我,你要去那?
这一刻我竟茫然,我的路已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