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上)
夜。
长安。
宵禁时间早过。大半个皇城已沉入夜色。皇宫内倒还遍布通明高燃的香烛,连同经年的沉香一起,将通宵达旦地燃烧着。
大开的紫檀雕花窗格里,着华贵宫装的年轻妇人遥遥对月而立。乌云后隐隐绰绰地能看到半轮月亮的轮廓,惨淡森森的月光照进窗棂,映出宫装贵人一脸淡淡的愁容。
风立中宵,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替她搭上一件夹层藕荷色缎面的轻裘,轻声劝解道:“妹妹不如先歇着去,一切自然有我照应着,断不容那些魑魅小鬼如此肆无忌惮地作祟。”虽如是说,劝人者的语气里却也难掩忧虑。宫装贵人思忖了片刻,略点了点头,便要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去就寝。
“咦?”正待离去时,侍女惊疑地低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落后了半步,又呼了一声“柳妃娘娘小心”,从腰间抽出一条暗金色的长鞭,似背后长了眼睛般,扬鞭便往身后几处虚空里刺去,然后才是一个惊鸿转身,舞出漫天鞭影,矫若游龙的暗色条影里便不知从何处卷出一个娇俏的身影来。
“呵,正说着呢,倒自己撞上门来了么”,侍女冷嘲一声,攻势不减,一鞭接一鞭地跟上。
“且慢!”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清脆,一声雍容。与此同时,侍女身后一只彩袖环佩的玉手,仪态万千地握住了她欲再次扬鞭的手,止住了她的攻势,却是适才被她唤作柳妃娘娘的美艳贵人。另一声自然是鞭影下的人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躲过看起来满室漫天的鞭影,此时脸不红,气不喘,面对着两人,俏生生地站在丈许远的窗边,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模样。
侍女疑惑地看了看身后柳妃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是一刻不离地粘着窗边的人影,柳妃一直带着几分愁色的面容此刻倒有了几分笑意,轻拍了拍侍女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娘娘真是好胆色,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已经跃上窗台的娇小身影见状拍拍手,不急着走倒又跳了回来,嘻嘻笑道。却是个身形玲珑有致,面相乖巧的小姑娘。
“姑娘既能在这守卫森严的皇宫悄无声息地来到本宫的寝宫,又能在殷若姐姐的鞭下不慌不忙全身而退,可见修为极为精深,如若想对本宫不利,方才有太多机会下手,大可不必等到若姐姐来。既非图命,就没什么可怕了。”柳妃淡淡一笑,对来人的话也不以为忤,只轻握了握那名唤殷若的侍女的手,“自然也不可能是那等见人就害的失心疯鬼魅了,却不知姑娘夜闯本宫寝宫意欲为何?”
窗边的姑娘便打着哈哈道:“叫我喜鹊吧,我有个同伴走失了,我一直在寻他,前不久在皇宫外见到相似的身影,就一路追了去,追到宫外追丢了。常言道天下间最威武恢弘不过天子皇城,所藏之最精美奇巧也不过这皇宫。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瞧瞧到底怎么个气派法的,不过……”姑娘抓了抓有些蓬乱的头发,露出些不解的神色。
“不过如何?”柳妃眼神微异。
喜鹊便一脸困惑地接着往下说:“皇城里好看好玩的不少,宫中气氛却是有些蹊跷。”
“哦?”
“按说,当今国盛民昌,现今的皇帝陛下治国有方,法度清明,这皇城作为国之正气之源,竟有怨灵异动,此为蹊跷其一。”
柳妃微颔首,此事方才喜鹊就已提及,以她之前展露的身手来看,能觉察出此事并非难事,只是,喜鹊却说此只为其一。闻此言,柳妃明艳的脸庞上便复又拢上了早先的愁云,询道:“不知……”
喜鹊似是知她心中所想,紧接着道:“其二则是我探到这些怨灵出自后宫,后宫诸殿中又尤以你这宫附近怨灵出没最盛!我一路探来之时,察觉到有数股极其邪恶之气,并不似寻常的游魂野鬼,今晚恐怕还会有大变化。”
喜鹊此言一出,恍如惊雷,柳妃与殷若对视了一眼,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良久,柳妃脸色有些发白地苦笑道:“不瞒姑娘说……”
“妹妹!”殷若却是还有所顾忌,拉过柳妃低语道,“你当真信这来历不明之人所说?”
柳妃扬了扬手,叹道:“我柳枝16岁入宫,宫中斡旋近十载,得陛下恩典,荣宠至今,虽为弱质女流之辈,道行修为不及姐姐你,识人相面却还有几分自信。看这姑娘眼波澄澈,言谈率直,当不是奸佞之辈。事已至此,如今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早下决断才是。”定了定神,便面向喜鹊温言相邀道,“不知能否请得姑娘助力一二,喜鹊姑娘若是想走,我与姐姐绝不相阻。”
喜鹊不由赞许地多打量了她两眼:“是个明白人,倒知道好赖是拦不住我的,干脆先做了好人。罢了,若想我相助,还烦请先将你们知道的情况告知与我,”却又眨了眨眼,碧色眸子里泛出几分狡黠,“至于掺不掺和这事儿,我可不保证。”
华灯迤逦,香脂朱颜,有谁知道,一团和气的太平粉饰下,高腾烛火照耀不到的地方,一些腐朽肮脏的勾当是怎样地在阴暗角落抽枝发芽,蠢蠢欲动。
喜鹊作宫中女子装扮,借柳妃侍女之名去查探一些后宫的可疑僻陋处。
先前几日皇宫游走,曝于眼底的一些口蜜腹剑的权谋斗争,猜心争宠,甚而狼狈为奸的勾结陷害,让喜鹊心中滋味复杂难明。这还是清平盛世,却正如正午的太阳,不论如何炽盛,永远有照不到的阴影。她时觉人心的诡谲远比一意害命的怨灵来得更为险恶。现而今她只想抓紧寻回自己的同伴,早早远离这是非之地。
她应下柳妃助力皇城怨灵作祟一事,条件是柳妃为她寻人提供便利。喜鹊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早前寻人,人既是在宫外跟丢,有可能是在皇城办什么案子,说不好就是为这怨灵的事,在宫内极有可能再次碰上,有了宫中贵妃的的庇护,她寻人就要方便许多。
喜鹊徐行缓步,边走边游神,思索如何应对怨灵一事。
据先前柳妃所言,近日频频现身的怨灵的确出自皇城后宫,伤人害命。碰上此等邪物,寻常对敌能以一当十的宫中侍卫却是束手无策。
边关战事吃紧,皇后长孙氏忧心忡忡又不欲惊动皇上为此事劳心,便私下里招了兄长时任赵国公的长孙无忌商量对策,意欲招些江湖门派的能人异士解决此事。也是巧了,自小便拜入无底洞门下的殷若当时正随师兄到长安城寻找一件失踪的门派之物,殷若的师兄与长孙无忌是旧友,免不得一番拜访,长孙见得老友大喜过望,便直接托了殷若的师兄帮忙。殷若与柳妃幼时相识,更曾结为金兰,多年未见,心存挂念,一心担心妹妹安危,便先行入了宫扮了柳妃的宫中侍女贴身护卫,男子入宫多有不便,殷若的师兄便留在宫外接应。
殷若入宫时,恰逢宫里接二连三地死人,连妃嫔都受到了波及。后宫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虽长孙皇后一力压制,恶灵根源不除,迟早会闹开,摊于皇帝眼前。边关战事正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因此事而动摇国之根本也未可知。
殷若有除灵之能,亦能救治被恶灵所伤邪气倾体之人,入宫后对宫里的怨灵有所遏制。奈何毕竟一人,分身乏术,独木难支,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勉力守着柳妃,静等同门师兄的布置安排,力求能一次清除恶灵,杜绝后患。
喜鹊带去的消息无疑雪上加霜,打破了殷若坐观其变的计划。两下一合计,由殷若带着柳妃去别宫暂避,喜鹊暂留附近观察动静。
换了宫装的喜鹊大大方方地把宫里能转的地方都转了个够,心里好不舒畅,却也压不住心底的异样不安。是了,今夜太过安宁,安宁到捕捉不到一丝不和谐的气息,这样的死寂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黑夜里无声地生长,等待着摧山毁岳爆发的一瞬。
接到信号喜鹊找到殷若的时候,天色已泛白,本就黯淡的星月正在迅速地褪去,薄雾已然浮起,烟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太真切,却盖不住那一股子血腥味道。
彼时,殷若半跪在长安街道一隅,遍身是血口子,有的口子快要凝固,有的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周围数不清的一团团腥臭不堪的东西还在不断地涌上,殷若挥鞭动作迟滞,不复初见喜鹊时的凌厉,想必消耗过剧,也不知独自支撑了多久,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不时有腥臭的灰影寻着她不及反应的间隙扑上,沾过她的身便带起一阵血雾。
“这群鬼东西!”
喜鹊啐了一口,忙忙地把殷若拖出包围圈,护在身后,“怎么在长安大街上了。我接到从宫门口方向来的传音纸鸢,差点以为弄错了方向,好在有你留的记号。真是见了鬼了,哪来的这么多这鬼玩意儿。”
殷若剧烈地喘了几声,稳了稳气息道:“要小心,这些怨灵邪门得紧。杀不死,只能封印。我斗了这许久,却没见少只见多。”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鬼东西竟源源不断似的,先撤吧?!”说话的当口,喜鹊一掌又拍散两只怨灵,另一只手揪起殷若后颈衣领,欲往后退跃,谁知手上一股大力传来,拉得她又跌落在原地。
喜鹊诧异地看向殷若。殷若急急地道:“不能走,我以血为引,好不容易把这群怨灵聚起,一路从宫中引到这里来,我若一离开,这群东西没了目标就会四处乱伤人……咳……再坚持坚持……”话说得一急,引得殷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没再能吐出完整的句子。
坚持?这要坚持到什么时候?等着太阳出来恶灵退散?开什么玩笑……喜鹊愕然。
大约周围的怨灵也意识到时间不待,攻势忽然变得猛烈起来,全然不计代价之势,一群群怨灵齐齐扑上,光是冲撞之力就难以消受。
自顾已是不暇,还要护着一个殷若,喜鹊心中叫苦不迭。若要为了旁人丢掉自身的性命,自己还未高尚如斯,几番犹豫欲强拉殷若撤离,对上她希冀的眼神终是不忍,跺跺脚,又咬牙抵挡了怨灵几波疯狂的攻势。
又周旋得半个时辰,喜鹊也不免有些气虚力竭体力难支。算时辰天也该大亮,太阳却迟迟未露脸。阴天么?看来天不助人,喜鹊自嘲,旋即又恍然想通,不怪天不作美,怕是对方早有预谋。这样下去迟早耗尽气力,一边殷若的伤势若迟迟得不到救治,也恐怕有性命之忧,左思右想,不得两全之策。
喜鹊满心焦虑间,忽闻周围“噗噗”之声四起。众怨灵似是受到了某种强大的牵引力,一个个没入地底,顷刻消失不见。有人影自远方靠近,看身形手法与殷若似是出自一路。喜鹊大喜过望——援军来了。
当头一人快出后面的人小半刻钟到达。是个穿白色锦裘的男子,一头冰蓝色长发被三叶形的白玉琉璃冠高挽在身后,执一柄暗红色的弓,近了一看,才发现红色并非弓身材质的颜色,而是有炎息攀绕其上。
殷若见得此人,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上竟隐隐泛出半透明的柔润光泽来,脸颊上升起一抹可疑的淡红。她费力地叫了声“白师兄……”,挣扎着想爬起身,男子小心地扶着她半坐起,骨节修长的手指轻扣她的手腕,闭眼凝神了一会,松了口气,道:“殷若师妹,阵法已然发动,不要多说话,你先好生休息,”
殷若就真的一言不发,再不多说,再不多问,绷紧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就此阖眼沉沉昏睡去,一直紧抿成一条线的的唇隐隐扬出个小弧度,。
不多时,其余的无底洞弟子陆陆续续赶来,从白衣男子手中接过殷若继续照顾治疗,男子这才起身向喜鹊弯腰作揖行了一礼道:“还好赶上了,在下无底洞白牙月,感谢姑娘于我师妹殷若的救命之恩,敢问姑娘高姓大名?”却听见喃喃的几声“原来竟是你……原来不是……”。
白牙月诧异地抬头看向喜鹊,却发现她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奇道:“姑娘认识在下?”
喜鹊勉强咧了咧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有些像我的一个朋友,之前认错人了……我是喜鹊,不过这不重要,我想,没什么事我也该告辞了。”
既然……他不在这里,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在宫里呆下去了……喜鹊心中失落,嘴里有些发涩。
“看喜鹊姑娘的装束,是宫里人?不知可否将我师妹带进宫中就近休养,她并无致命伤,只是气竭加上失血过多,刚才已给她做过包扎治疗,宫中各种奇珍药材丰富,有柳妃娘娘照应,比较利于她恢复……”白牙月虽为请求,语调不疾不徐,声音低沉平和,给人不由自主就想要去信赖的安宁感。
又给了喜鹊一个地址道,“有事可以到这个地方来寻我,我暂时还得在长安城待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喜鹊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一身宫人的装扮。看来让白牙月误以为她急着告辞是为了回宫。不管接下来是准备去哪里,这个请求她若拒绝总归显得太过不近人情,琢磨着送殷若回宫也费不了多少事,便也没再多做解释,爽快应承了下来。
不曾想,此刻宫中早已乱作一团。
柳妃不知着了什么魔,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地四处追砍宫人,手中的一双短剑不知是从何处翻出,短剑与衣襟上都是血污,想是已有宫人猝不及防遇害,余下的宫人都在四散奔逃,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
喜鹊手起势落,一记掌刀就给她劈晕在地。似乎有一团黑影瞬间从柳妃体内剥离,嗖地一下窜出门外不见踪影。喜鹊动身欲追,瞥到地上的柳妃、伤弱的殷若与远远躲在一旁不敢靠近的宫人们,叹了口气,搀着殷若,把柳妃背进了内间。
前脚进屋,后脚有宫内侍卫闻讯赶来询问状况。喜鹊略一思忖,拦在门口惊慌道:“又有姐姐被怨灵害了,柳妃娘娘受了惊吓刚去歇着了,好在并无大碍。”
又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指了个方向:“害了人后怨灵便向外去了,你们快去那边沿途看看情况才好。”
闻及柳妃没事,侍卫们松了口气,便向着喜鹊指的方向追了去。
喜鹊掩了门返回屋内,见着殷拖着伤体给床榻上的柳妃反复检查身体,确定无虞才坐下喘了口气。
原本想着以己之身引开了怨灵,又在师兄白牙月精密的准备下一网打尽,不曾想还是有漏网之鱼,最终也没能给柳妃避开这劫难,让她遭了这番罪。殷若一脸自责抚着柳妃的脸连连叹气。
不过片刻,柳妃便醒转了过来,打量了下四周,迷茫的眼神渐转清明。看到殷若,眼泪便涌了出来:“姐姐没事就好,当初姐姐孤身引开群鬼,妹妹真是怕,怕姐姐就此回不来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殷若搂过柳妃,温言劝抚道:“姐姐没事,这次多亏了喜鹊姑娘出手相助才让师兄能及时赶到,妹妹放心,以后当不会有怨灵侵扰了。”却又想起之前逃逸的黑影,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
柳妃抬袖抚了抚脸上的泪痕,向着喜鹊郑重敛衽施礼道:“让姑娘见笑了。多谢姑娘救了姐姐。不知姑娘先前想要在这宫中寻什么人,柳枝自当全力相助。”
“现在不用了。”喜鹊心中郁闷却还是惯性地咧了咧嘴。本想早早离开,看着如今互询前况身体虚弱的姐妹两,始终也开不了口提告辞,原地踟蹰了一阵,还是坐在塌边的桌前,给三人各自斟了杯茶水。
殷若接过喜鹊递过的茶水,与柳妃低语商量了一阵后,跟喜鹊歉意道:“如今之事,恐怕还得去找我师兄商议。妹妹的情况我也不太放心,毕竟……潜行出宫,恐怕还少不得姑娘的帮忙。”
毕竟逃逸的那个黑影始终让人不安。喜鹊知道殷若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定是有关附身柳妃之物,没说出来想是怕本就身体虚弱的柳妃忧思太过。
喜鹊点点头,刚才既已留下没走,当下也不再多费口舌浪费时间,只问道:“不知柳妃娘娘可还能行走?”
柳妃在殷若的搀扶下走了几步,虽是弱柳扶风,毕竟行动无碍,便颔了颔首:“已经好多了,此番见到白大哥,定要好好感谢他。”
一行三人便改了装束,在喜鹊的掩护下悄悄潜出了宫。
依着白牙月先前所留地址找到他的下榻之处,白牙月不在。屋子里倒是有他的衣物用品。殷若道:“像是有事外出了,不如在这里等等他。”
一旁的柳妃却时时低头有些魂不守舍,脸上表情似嗔似悲,殷若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先前怨灵附体的影响,担忧道:“不知妹妹还在烦忧着什么?”
柳妃握起殷若的双手,微抬头,几番咬唇,为难道:“姐姐,小妹有一事相求。既然白大哥也不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可否让小妹前往城郊的旧居探望亲人。入宫为嫔妃,几乎终生没再得见亲人……妹妹也知私自出宫兹事体大,万事更需谨慎……可……唉……”
殷若诧道:“原来妹妹竟还有亲人住在此间,却是不曾听妹妹提过。横竖已出了宫,小心些就好,亲人自然是要去探望的。”
柳妃喟然道:“亲人在与不在,有或是无,又有什么分别呢。提不提都罢。谁曾想还能有这出宫相见的机会。”
想起自己与柳妃一番相聚的机缘,殷若也是唏嘘不已,却是忧道:“只是你这身体却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我送她去。”喜鹊主动开了口。
“如此最好不过,就劳烦姑娘护送柳枝妹妹了,我在这里先等白师兄回来。”连番变故,蒙喜鹊相助,此时殷若对她早没了初见时的敌意,话语间亲切热络了许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