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时光都刻下来纪念,纪念我和你的相遇,纪念我对你的爱恋,以及,纪念我同你的分开。
我爱你,这一生以遇见你为起点。我爱你,这一世以失去你为终点。
我爱你,此情不二。
一 遇见你,是遇见一场盛大的浩劫
我把这一段话贴在论坛上,然后抓图下来发给韩风。
我说:“韩风你个混蛋,我他妈的想你了。”
2004年4月18日,岳伶澜遇见韩风,于是遇见了一场劫难,从此以后,万劫不复。
新买来电脑的那一天,我开始坐在寝室里,关掉灯,锁上门,只看着幽蓝的屏幕,听他给我推荐的那几首歌,剪掉尖而长涂满白色贴满亮片的指甲,对着电脑敲键盘,记录着我脑海中无数的纪念。
2004年4月18日,岳伶澜遇见韩风。
我敲下这样几个字,然后开始喝奶茶。珍珠柔软地掉落在我的口腔里,齿间满是奶茶的味道,缠绵不绝。
这样的缠绵让我想起我遇见过的对我温柔得不像话的几个男子,惟独想不起韩风。
我总是忘记那些繁杂的英文单词,总是忘记那些枯燥的数学公式,总是忘记那些朋友的电话号码,惟独忘不掉,与他遇见的那一天。
那时候我高三,高三,那个所有人都紧张地埋头学习的年代,那个到记牌挂在雪白的墙上耀武扬威的年代,我开始一头钻进梦幻里面。然后那些原本陌生的分布在天涯的人们开始闯进我的人生。
我还记得,那一天。
“我*……¥%你!进帮来干什么的还不给老子跑商去!”副帮主在帮派频道里刷出一句话,那时候一个刚刚满40级的龙太子正在帮里同朋友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奋不顾身,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他忙噤了声,乖乖领了银票开始满世界穿越。
我吓了一跳,硬生生把键盘上的手缩了回来,一句秦夫人在哪里就这样卡断。
“MM你要问什么?”
“没……没什么……”
说实话,我真的有被吓到。
那时候我刚接触梦幻,我的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游戏。也是第一次陷入那样庞大的江湖。
像一个温雅而活泼的孩子,憎恨PK,热爱聊天,每天打开所有的频道,能聊天的地方都会有我跳跃而过的字迹。我用10个指头不停地摸索着键盘,装扮成乖巧而可爱的女孩子。
我觉得帮主一定是很可怕的人物,我这样说给我的夫君池洛海听,他笑起来,他说不是的,我们帮帮主不管事,副帮主管的,不过他很好说话啊。
我就是又池洛海介绍进天山雪阁,刚申请就被收了进去,果然很好说话呢,副帮主。
副帮主,莫易寒风。
我和他们一样,处于那个梦幻江湖的最底端,免不了要去跑墒。于是我带上我的螃蟹,在帮派频道要求跑墒,那些刷出来的字迹一点点消失在屏幕上,却还是没有人理会我,于是我在人群中寻找副帮主的ID,M过去对他说:“哥哥,我要跑墒。”
这一场注定免除不了的狭路相逢,没有任何如果可言,只是我至今还不知道,我该笑还是该难过。
二 伶澜・沧月
我在游戏里面,取名叫做伶澜・沧月。这个名字我一直从初中开始使用,我喜欢永恒地叫自己伶澜,却怕被人识破,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衍生了沧月那两个字,天地广褒,波惊澜起,月落沧海,伶影轻笑。
我没有出色的外貌,没有倾城的笑容,于是我只能幻想,在我的笔下我的故事里写完美而妖娆的女子。
一如那个伶澜・沧月。只差那么一点点,它就将被锁定在一个狐美人脚下,然后我的好朋友妖精依依阻止了我,她说不行,她要了魔族的角色,我只许在人仙之中选取。
妖精是一个骨精灵,利落的短发紫色的衣裙,拿上魔棒的时候嚣张放肆。我探头探脑地看她屏幕上蓝色鼠标下急速跑动的小人,然后在自己的界面上点下一个稚气的玄彩娥。
仙族普陀山,潮音洞玄彩娥,粉色的衣,两只翅膀翩翩扇动。我笑着对妖精说:“你看我,还是有翅膀的,像个羽化的妖精。”
她不屑一顾,依旧用两根手指飞快地戳着键盘,与屏幕那头的人聊得欢快。
有时候我不得不相信,人总是对第一个遇见的事物有莫名的依赖与好感,所以我嫁给了进入梦幻以后的第一个男性,也是第一个朋友。而妖精嫁的人,也是她遇见的最初几个人的其中一个。
我记得我是清明节结婚的,我和妖精一起坐在人声鼎沸的网吧里,班上十几个同学都围在一起,我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一个人,所以他们全都像赴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样奔至月老庙看我们的婚礼。
鼠标上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紧张而且幸福,隔着遥远的屏幕我永远无法知道这个即将烙上我的名字的男人,究竟有怎样的容颜怎样的面貌。
蓝色的鼠标后面带开来一条柔美的线条,我指引着手下的人物跑向月老庙,那时候已经用他送的花豆染了金色的发,发上3根白色羽毛随着脚步轻轻摇晃。腰间的飘带沾着点点的暖红,就像随波逐流的浮草,然后我随着它的舞动奔向我的幸福。
我的幸福,那时候我真的是那样想的,白衫羽扇的池洛海站在月老庙门口,和大批的朋友聊天,于是我的心就纠结成幸福的一块。
结婚的时候,我不过37级,而池洛海也不过51级。
我们那么草率地约定了一生。
池洛海求婚的那一段话,我记下来在脑海里永恒地缠绵着,他说:“老了,会忘记很多的事情,所以才要两个人一起慢慢回忆。澜,你愿意么?做我的娘子,陪我回忆。”
那张截图我无法保留到永恒,那句话却在我脑海里盘亘至今,妖精依依说:“澜,你真幸福。”
所谓幸福,却被这样的幸福引导到了万劫不复的边缘。
我在池洛海的帮里,遇见了莫易韩风。
三 莫易寒风
我一直无法猜测当时这位高高在上的副帮主究竟是如何的想法。
我叫他哥哥,他却回过来一句:“太肉麻了,叫老公吧。”
当我岳伶澜是什么样的女子!
于是我亮出了称谓,郑重地告诉他,我已经有老公了。
他却说:“切,海底凡尘,能与我比么?”
是什么样的实力,竟让他如此嚣张不羁。
其实不过是开开玩笑,而我却如此当真,一直思索究竟为何。
那时候开始说话,他也将我加了好友,才一点友好度,是否在线无法得知。
而事实上,我在的时候,他都在,我不在的时候,他也在。
帮里人跑商,要经过他同意;帮里人过剧情,要找他帮忙;帮里参加帮战,要他来做指挥。权力甚大的一个人,倒是帮主大米经常不在。
每次上线,都会习惯性更新他的信息,然后再给池洛海发去一个表情。
我从不叫任何人为老公,结婚之前我叫池洛海为海底,结婚之后我叫他海。
这样一个字的叫法,已经是相当亲昵了,其他的人,比如饭饭比如依依比如如如,我习惯叫人名字为叠音。
然后我对韩风说:“你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就叫莫莫好啦!”
莫莫。
“我要跑商。”
我每天和妖精依依一起窝在电脑面前,喝一杯香甜淡紫的香芋珍珠奶茶,或者吃细碎的饼干,用右手指引那属于自己的小人,或跑,或战斗,或讲话。
妖精依依说伶澜你真他妈的会选人物,弄个苦瓜脸的迫害百姓。
游戏里面,玄彩娥的神情,真的是比较凄苦呢,可我爱她弱小的头像和身躯,像是要引人保护。女孩子,柔弱一点就好,何须把自己装备得犹如巾帼英豪。
我不屑,也不须。妖精依依也是一样的人。
我们都是寻找感情玩游戏的女子,肆无忌惮地投入,然后受伤,然后难过,然后又开始另一场投入。周而复始。
我把奶茶喝干净,然后发出很大的声音开始一颗一颗吸里面残留的珍珠。
妖精依依离我远远的,挪开椅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屏幕装成不认识我。
我叼着一颗珍珠咬牙切齿得意洋洋地说:“你别躲了,再躲你也和我在同一个队伍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于是她恨恨地瞪我大呼好丢脸。
那时候韩风M过来说:“月月,剧情过到哪里了?”
“不知道……”
“……”
我只好转头问依依。
她白我一眼:“天知道!”
四 若是没有那样的开始
无聊的时候,总会找他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一场又一场玩笑。
“莫莫,为什么这么高级还没老婆呢?”
“因为我人品差相貌差下流龌龊”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莫莫,和我一起玩游戏的还有单身女孩呢,我介绍给你要么?”
“不要我要娶你”
……这人打定主意要跟她闹了啊?
“你不是说你什么什么都差吗怎么能让偶嫁你。”
“错了,那是开玩笑的,其实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树梨花压海棠。”
……说来说去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月,恐怕只有你才配我。”
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岳伶澜有这么渣滓?
对他说:“莫莫。好不好去练下友好,让名字变绿,以后我找你也方便。”
“好啊,大雁塔。”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韩风的游戏角色。
白衣的逍遥生,拿一把暗红的扇子,发带染成浅红色,翩翩地站在大雁塔门口。
明明一样是逍遥生,我却觉得他与池洛海有那么多不同。
奇怪。
那十场战斗,我没有出手过,都是韩风一个人用唧唧歪歪秒掉的,他还有只如意,叫做伸缩自如的爱。
我笑着问是什么意思。
仿佛说他的感情,拿得起放得下。
韩风却说没什么意思的,就是看过的一部动画里的什么。拿来随便用用。
那天只打了十场,十场后韩风就走了。多一场都没有。
这个人,几句话把我幼小的心打散了,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看来是想得太多了。
想他,却真得想得多了。
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在游戏里放肆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什么。
看过帮中帮战的时候,韩风是主力,指挥大局,镇定自如。池洛海却是那种还没热身就被扫出比武场地的类型。我暗暗笑他。然后又想到韩风。
人心是开不起玩笑的,稍一撩拨,就开始沉沦。
自始至终,我都不承认我会爱上他。没有见过,不知其祥,我们在网络的两端,怎么能说爱或不爱。
可是终究到了那样的地步,我开始相信,我把他刻在了心里,狠狠地爱着。
冰封千里的北俱芦洲,韩风跑过来拦截了我们的队伍,给我看他刚刚传说到的七彩花环,汤包范惊讶问道,老大来这里做什么,池洛海突然一言不发,韩风说,来泡海的老婆。
于是有什么,就在一刹那被改变掉。
他却留下了一句话,月月,等你等级到了的时候,我会送你个极品七彩。
芳华大乱,我闭上眼睛,依依在边上对我说:“游戏而已。”
游戏而已。